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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体育当我们观赏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时我们应看些什么?
发布时间:2023-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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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B体育编者按:今年5月20日向公众开放的第18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至今已半个月有余,关于此次展览的各种讨论甚嚣尘上。这次,就让我们回归到“建筑”本身,亲临现场的徐菲,以艺术从业者的视角,为我们讲述她的“观看之道”。

  历史上第一届威尼斯双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举办于1895年,是世界上第一个开启以“双年”为展期的当代艺术展,也是唯一一个至今都以国家为单位举办的艺术节,因此被戏称作艺术界的奥林匹克。而今天我们介绍的建筑双年展其实是在近一个世纪后的1980年才正式开幕,因其学术的前瞻性和众多参与国,也被称为“建筑行业里最重要的双年展”。

  本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的主展馆由加纳裔的苏格兰建筑师、学者、教育家 Lesley Lokko总策划,以“未来实验室(The Laboratory of the Future)”为主题,将聚光灯第一次打在了非洲和非洲侨民身上。她创造了一场大型的对话,让到访者能够倾听来自非洲的不同声音。

  尽管去殖民化是一个重要的当代议题,但它仍旧不能掩盖或代替建筑展所承载的核心本质——这终究是一个关于建筑的前沿性展览。当我漫步于绿堡区和军械库的国家馆时,让我深有感触的是展览中对“建筑”这个概念的拆解、各馆对“碳中和办展”的有趣回应,以及让观众参与进“未来实验”的交互方式。

  所以本文我不再赘述与殖民历史相关的化话题,而是作为一位艺术行业从业者,从更实际且与我们息息相关的角度,给大家介绍本次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中值得一看的展馆。

  建筑领域可以被展示的,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建筑不止是桥梁、房屋这样的建筑物与构筑物,它应是建筑学一切研究的总和,包括维持建筑与人类和整个生态的动态关系,而这其中两个核心的组成要素便是结构(structure)和材料(material)。

  扎哈建筑事务所总裁舒马赫的曾发文提道,中国馆是今年为数不多、准确切题“建筑”的国家馆——它由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院长阮昕担任策展,以“更新•共生”为题,展示40年来,中国各大城市的人文自然共生的建筑项目。如重庆两江交汇建筑群、上海旧楼的园林化重生等。大多项目都由摄影印刷和3D微缩模型呈现FB体育,外部结构一目了然。

  户外区域设有一件名为“宜居•迷”的公共装置,高低起伏的圆柱展现着院落与塔楼在土地利用效率上的差异。同时,红白相间的配色,极为优雅,所以此地被不少人视为在后花园最佳的歇息之处。

  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骑行上海”模型。现场一位丹麦建筑师用手机录下了小钢球在模型上像过山车一般从东方明珠塔顶穿梭城市,最后落在黄浦江上的过程。欣赏完全程的我们相视一笑,这的确是一个很酷的想法。

  除了建筑本身的结构,生态的结构也是建筑设计时考虑的重要因素。向来擅长场景设计的丹麦馆带来“沿海想象力”(Coastal Imaginaries),策展人约瑟芬•米肖( Josephine Michau )提案的重点基于哥本哈根这座以高质环境闻名,且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2023年“世界建筑之都”的城市,一直受到海平面上升威胁的事实。

  团队通过打造一个有真实沙土与海草,名为“美人鱼海岸”的小型剧场,展示了哥本哈根海岸线如何利用建筑应对当今风暴潮和洪水的挑战。当然,除了保护居民之外,这些对自然的干预也被设计成当地动植物的栖息地、碳储存元素以及食物和材料的来源。

  结构可以是具象有形的,也可以是抽象的,荷兰馆的这件作品激发了我的收藏欲——一幅名为“The Waterworks of Money”的巨型绘画,作者用水作为金钱的隐喻,建筑作为形式,清晰地可视化了金钱如何在社会中流通的抽象结构。

  我相信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金钱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在此过程中,又经过怎样的分配和储存。我和一群各国到访者,坐在这件作品前,像高考前听错题分析一样认真,但事实是就连顶尖的大学,都不一定能让学生理解到这样复杂的金融和监管系统。毕竟,只有在明白了当下这个不公平的分配结构基础之上,我们才能调整和重新构想出一个更加公正的未来。

  如果结构只是一种秩序,那材料则决定了这个秩序的持久和稳定。混凝土是目前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建筑材料,但其开采和制造产业的碳排放约占全球排放总量的8%,并且废弃混凝土的回收利用率也仍然非常低下。

  乌兹别克斯坦馆搭建了一个废墟般的迷宫,玻璃、陶瓷材料的创新结合在这些原生的砖土之间发展。一位从事设计的专业友人告诉我:“材料FB体育,才是最大程度能改变未来建筑的关键。”

  当代的非盈利展览,一个饱受诟病的现状就是为了追求减少碳排放,作品成本压缩,展品要么简单、粗糙,要么只展示长篇大论的文字或影片,导致难以出现非常有冲击力的高质量作品;而且,如果真的耗费大量资源办展,但主题又落脚在呼吁保护环境上,岂不是有点“贼喊捉贼”?因此展览全程自我实现碳中和成了现在国际大展的标配。对此,瑞士馆、以色列馆和德国馆,给出了一两拨千金的巧妙回应。

  瑞士馆将其与临近的委内瑞拉馆中间的隔墙拆掉,即象征性地推掉“国界”和国家馆之间的竞争。所有展示仅是一块覆盖整个房间且印有两馆地图的地毯,人们在地毯上行走、席地而坐,展开许多公共讨论。简单的设置,却也很好地激发了人们展开有关“墙”在建筑中的角色和意义的思考。

  反观以色列馆,直接把展馆两道入口用与墙体相同的材料完全封死,不费力气去填充内部偌大的空间,而选择在后花园放置几个模型。

  它们包括以色列为谷歌和亚马逊运营政府云项目 Nimbus(拉丁语为“黑云”)建造的数据中心大楼。

  这是个很少人考虑过的事:我们的数据终究需要物理设施的储存FB体育,数据中心拥有地堡般的外观,它甚至无需窗户。随着我们越来越依赖信息,这些支持性建筑的数量会不断增加,隐藏在“云”的幌子下。

  德国馆近年来的操作也极具巧思——从去年没有任何展品,仅仅挖开地基和剥离建筑部分墙体,来展示其扩张的历史。他们直接在今年,把去年双年展中各国展馆结束后拆除的废弃材料,存放在自己的馆中,毕竟如果大家都在讨论“建造”的方向,也应有人在乎建筑被“拆解”后的去向。

  这让我想到徐冰的“背后的故事”系列,用展览垃圾制作山水画,不得不说是一举多得的创作方式。同时,德国馆设置公共手工实验室,并配有手工步骤手册、工具和一位助手。我在现场遇到多名大学生,停留一个多小时用这些废弃布料来制作挎包。这样看来,只要构思够巧,小动作也可以传达好理念。

  扎哈的总裁舒马赫同样在评论里说:“今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也许不应该再加上‘建筑’的标签……因为它并没有展示任何建筑。”他对多数展馆并未直接展示建筑构造物的成果而感到沮丧。

  但事实是,建筑物的展现方式,无非是文档影像,或3D微缩模型,又或是局限性大的实景搭建。而大部分人观展时,都难以待在一个闷热的空间内,读完长篇文字介绍,或看完半小时的影片,这样的展览方式只会让更多人直奔那些早已声名鹊起的建筑大师的作品,而忽略新人之作。

  因此我认为“未来实验室”应该是每个人参与互动的、开放的实验空间,而不是建筑师展现工程实力的“展销会”。

  法国馆的“球剧场”(Ball Theater)是一个采用栓接轻钢结构,外表覆盖镀银铝箔的材料搭建的室内微型剧院。像身处一个Disco舞池球灯之中,剧院类建筑让人们对“声音”的存在有了崇敬感。人们可以在这里录下自己的噪音、呢喃或哼唱的小曲,它会被编辑成各种声调,循环在空间中播放,每周也会有官方邀请的艺术家在此表演。

  日本馆的交互性更加直接,在一楼的半开放空间里,一边是建筑师带观众用当地的木材和石头制造出的一种工具;

  我们还可以在日本馆内看到,一位设计师制作的艺术装置。她把花园里不同植被的落叶,通过蒸馏制作成香水,再将其倒入一个收集了天然雨水的蒸发器皿中,由此,植被的味道得以在空间里扩散。

  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像策展西真纪所说的那般,将建筑视作一种会呼吸和成长的生物,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建筑的“生长”。

  韩国馆的一件装置让我非常震撼——它设置了一个像有奖竞答般的互动装置,每4人一组回答7个问题,每个问题3种答案,选择后,答案会立刻呈现在7个灯板之上。这些问题和答案都是对未来的设想和不同的解决办法。

  例如:我们可能在2050年将有超2亿人因气候变化而失去家园,以及出现了更多想要离开居住地的人,我们应该取消国界,让所有人能去到安全的地方生活,而不只是那些亿万富翁吗? 选择A:国家领土这个概念应该被消除;B.所有居民应该有权进入任何国家;C.国界有必要存在,因为能保护主权和种族团结。

  设计团队每隔一段时间会基于这些回答进行统计,推算出未来贫困人口、海平面上升、水资源会有怎样的变化。但让我震惊的不是这些问题和答案本身,而是一批批参与者呈现出的截然不同的回答。

  也许能来到这个现场的人已经是社会过滤后的小部分人,但尽管你以为很多事已经是全球共识,但这些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却正在做出和你完全相反的抉择。诚然,也许我们承认了同一个问题,但每个人有着不尽相同的应对办法,所以我们停滞不前。这个游戏般的微型“”机制带来的无力感,实在让我手里捏把汗。

  总的来说,一方面,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通过对自身解构,让我们从微观角度意识到建筑中结构和材料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它也借鉴了当代艺术中的展陈形式,但与艺术的区别在于,其功能性需要大于审美性。也许别用“建筑成果展销会”,或是“当代艺术展”的标准去看待它,才能取得最佳的观赏体验。

  作者 徐菲(艺术文化咨询Mintality工作室主理人、艺述计划品牌创始人、艺术设计类博主,现驻意大利威尼斯)